第131章 旧琴街的松林风声（2/2）

嗅闻，最后在琴盒破洞处磨了磨爪子。

踏雪则对新琴低沉的声音更感兴趣，魏如意拉“老红”时，它总爱蹲在近处，蓝眼睛安静地注视着。

三天里，魏如意轮换着拉两把琴。百年老琴像一位优雅的贵族，音色华丽精准，容不得半点瑕疵。

“老红”则像一位沉默的老友，包容她的生涩，用沉厚的共鸣包裹住偶尔的噪音，那道疤痕仿佛在无声诉说：伤痕亦是生命的一部分。拉《绿袖子》时，揉弦在“老红”上似乎更容易些，那低沉的震颤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。

第西天清晨，她抱着“老红”回到旧琴街。

老头正给一把二胡换弦，土狗在脚边打盹。

魏如意把那个旧银灰珍珠绒布袋放在他满是木屑的工作台上。老头看也没看，只问：“合得来？” 魏如意点头：“像认识很久了。” 老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模样，继续捣鼓他的二胡弦：“那就好。琴和人一样，讲缘分。好好待它，它还能再唱一百年。”

抱着“老红”回家，路过社区音乐角。

正是午后，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光斑。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裤的中年男人坐在钢琴前，手指迟疑地按着琴键，断断续续地弹着《献给爱丽丝》的片段，生涩却认真。

魏如意抱着琴盒，站在窗外听了一会儿。男人弹完一段，搓了搓粗糙的手指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，正好对上魏如意的目光。

他憨厚地笑了笑：“瞎弹，吵着人了吧？” 魏如意摇摇头，指指怀里的大提琴琴盒：“刚接了个老朋友回家。它声音更沉。”

她走进音乐角，在钢琴旁坐下，取出“老红”。男人好奇地看着这把伤痕累累的旧琴。

魏如意调好弦，弓子搭上琴弦。这一次，她没有拉练习曲，而是凭着感觉，拉了一段舒缓、低沉的旋律，像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，带着“老红”特有的松林般的回响。

男人听着，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起来，合着她即兴的节奏。

没有言语，只有旧琴低沉的吟哦和男人指尖轻轻的叩击，在午后的音乐角里奇异地交织。

踏雪不知何时跟了进来，蜷在魏如意脚边，蓝眼睛半眯着。

金钱买不来“老红”琴身上那道承载着故事的疤痕，买不来旧琴街尘埃里沉淀的岁月气息，买不来老头那句“琴得认主”的朴素智慧，更买不来此刻音乐角里陌生人之间用音符搭建的无声桥梁。

但它买来了这把能与灵魂对话的旧琴，买来了苏老严苛训练下打下的基础，买来了这间能让琴声流向街角的小屋，让她得以在“老红”沉厚的松涛声里，触摸到比技巧更深的共鸣——关于伤痕、时间、以及无需言语的理解。

走出音乐角，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“老红”在琴盒里沉默着，那道疤痕紧贴着魏如意的背，温润而踏实。

橘座大概又在挠鞋了，踏雪该饿了。生活细碎的声音重新涌入耳朵，带着煎饼的油香、孩子的笑闹、远处公交车的报站。

她加快脚步，心里却像被“老红”的低鸣熨过一遍，宽广而平静。

财富铺就的路很宽，但真正让她脚步轻盈、心头发热的，是这一路拾起的、带着烟火温度的点滴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