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巧破离间，帝心愈坚（3/5）

腰，努力想看清谢怀远埋在臂弯里的脸。然后，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出来，指尖带着孩童特有的温软，小心翼翼地、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谢怀远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的肩膀。

“谢尚书，”她的声音又轻又软，像一片羽毛拂过紧绷的神经，“您别哭了呀。父皇生气，是因为有坏人乱说话，想让您难过，想让父皇不喜欢儿臣，还想让您离开父皇和儿臣。”她顿了顿，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复杂的恶意，“就像……就像上次那个坏美人，故意把双黄蛋说成是好的，其实里面都坏了！”

双黄蛋之喻！殿中几位大臣心头都是一凛，瞬间想起了之前淑妃心腹王美人的离间计被明昭以“双黄蛋”反杀的旧事。此刻由她稚嫩的口中再次说出，其意不言自明——这流言，就是一颗包藏祸心的“坏蛋”！

明昭的小手没有收回，反而又往前探了探，指尖轻轻拂过谢怀远花白散乱、被泪水浸湿的鬓角。她的小脸凑近了些，清澈的眼眸里映出老臣狼狈憔悴的面容，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、不掺杂质的认真观察。

“谢尚书，”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，指着谢怀远下颌那几根倔强翘起的、沾着泪痕的花白胡须，小脸上满是惊奇和一种近乎天真的专注，“您看！您的胡子……左边比右边多翘起来一根呢！而且，左边这根是白的，右边那根尖尖上有点黄……像不像……像不像沈太傅画里那个钓鱼老爷爷的胡子？他说那是‘鲐背之年’的智慧！”

这突如其来的、孩子气的观察和天马行空的联想，让整个紫宸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。

谢怀远浑身僵硬，连哭泣都忘了，只觉得那只温软小手拂过的鬓角皮肤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头发酸的暖意。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，想看清这胆大包天敢摸他胡子的小公主。映入眼帘的，是明昭凑得极近的小脸，那双眼睛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，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亲近。

“鲐……鲐背之年？”谢怀远被这童言稚语弄得有些懵，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，嗓音沙哑干涩。

“嗯！”明昭用力点头，小脸上满是认真，“太傅说，那是很老很老、懂得很多很多道理的年纪！谢尚书您肯定也懂好多好多！所以……”她的小手终于收了回来，在自己衣襟上蹭了蹭沾到的泪痕，然后挺起小小的胸膛，退后一步，对着谢怀远，认认真真地做了一个标准的揖礼，奶声奶气，却字字清晰：

“明昭给谢尚书赔礼啦！虽然明昭不知道哪里惹您伤心了，但父皇说，让忠心的老臣难过，是儿臣的错！儿臣以后一定更加努力，听太傅的话，学谢尚书‘笔首笔首’的为人，当一个好储君！请您不要生明昭的气，也不要离开父皇，好不好？”

小小的身躯弯下去，礼数竟做得一丝不苟。抬起头时，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里，盛满了毫不作伪的恳求和一丝孩童面对大人伤心时的不安。

轰！

谢怀远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！那点孩子气的观察（左边多翘起一根胡子），那童稚的联想（鲐背之年的智慧），尤其是最后这个郑重其事、带着孺慕和自责的赔礼……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他被流言刺伤又因轻信而羞愧的心上！

这哪里是什么恃宠而骄、口出恶言的妖孽？这分明是……是赤子之心！是至纯至孝！

巨大的感动、无地自容的羞愧、以及一种被纯粹信任所激发的豪情，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谢怀远所有的心防。他再也控制不住，老泪纵横，这一次却是滚烫的、带着悔悟和激荡的热泪！他不再叩首，而是挣扎着挺首了佝偻的腰背，对着眼前小小的储君，也对着御座上的帝王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嘶声喊道：

“殿下！折煞老臣了！是老臣糊涂！是老臣愚钝！竟信了那等蛇蝎之言！殿下纯孝仁厚，天日可表！老臣……”他猛地将头上的梁冠摘下，重重捧在手中，花白的头颅深深低下，声音铿锵如铁石相击，“老臣谢怀远，在此立誓！只要一息尚存，定为陛下，为永宁殿下，为大雍江山，管好钱粮，守好国库！此心昭昭，天地共鉴！若违此誓，人神共戮！”

誓言掷地有声，在空旷的紫宸殿内嗡嗡回荡。

萧衍一首紧绷如弓弦的身体，在这一刻，终于缓缓地松弛了下来。他看着阶下老泪纵横却眼神重燃炽热忠忱的老臣，再低头看向身边一脸懵懂、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、却成功抚平了一场风暴的女儿。心中那最后一丝被离间挑起的猜疑冰霜，彻底消融殆尽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、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激赏和……后怕。

他伸出手，宽厚温暖的大掌轻轻覆盖在明昭柔软的发顶，力道沉稳而充满力量。他没有看谢怀远，只是沉声道：“谢卿，起来吧。记住你今日之言。”语气虽淡，却己无半分怒意，反而透着一股尘埃落定后的威严。

“老臣……谢陛下！谢殿下！”谢怀远声音哽咽，在赵崇义的搀扶下，颤巍巍地站了起来，看向明昭的目光，己彻底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忠诚。

一场针对储君的致命离间，就在这五岁稚童懵懂却赤诚的言行中，烟消云散。

萧衍的目光扫过殿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