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燃石生辉·沙陀窥伺（下）（2/2）

篝火在戈壁的寒风中跳跃，映照着沙陀武士们粗犷而剽悍的脸庞。营地中央最大的毡帐内，乌质勒盘膝坐在厚厚的狼皮褥子上。他年约西十，身材精瘦，颧骨高耸，一双细长的眼睛如同沙漠中的毒蛇，闪烁着阴鸷而贪婪的光芒。他手中把玩着一块从龟兹外围捡到的、带着明显人工凿痕的黑色煤块。

一名心腹百夫长躬身汇报：“……首领，抓来的那几个唐人说，这黑石头叫‘燃石’，是他们在龟兹城外新发现的宝贝！比木柴耐烧得多！那些唐人工匠的炉子，全靠它烧得通红！他们还传言，安西王爷李琰，靠着这燃石和一种能发出巨响杀人的‘铁罐子’，才打退了尚结赞的大军！”

“燃石……铁罐子……”乌质勒低声重复着，手指用力，坚硬的煤块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。他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，看向帐外龟兹城的方向，那里隐约可见几点微弱的火光（匠作营的炉火）。

“难怪……难怪李琰能在吐蕃人的马蹄下守住那片焦土……”乌质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，“真是长生天眷顾！这燃石矿，还有那能造出‘铁罐子’的工匠……可比抢几袋粮食、几匹瘦马值钱多了！”

“首领，我们何时动手？”百夫长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，“李琰刚跟吐蕃人血拼完，手下没剩几个能打的！咱们两千勇士一个冲锋，就能踏平那破城！”

“蠢货！”乌质勒冷哼一声，“李琰能以残兵败将击退尚结赞，岂是易于之辈？那‘铁罐子’的威力，你忘了斥候的描述了？贸然强攻，就算拿下龟兹，我族的勇士要填进去多少？”

他站起身，走到帐外，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，声音低沉而充满算计：“米罗斯的商队到了龟兹……带着大批粮食。李琰正缺这个。你说，如果我们把商队劫了……或者，让商队‘不小心’在靠近龟兹的地方遇袭……李琰是救，还是不救？”

百夫长眼睛一亮：“首领英明！他若龟缩不出，不仅商队完蛋，更寒了人心，以后谁还敢跟他交易？他若出兵来救，嘿嘿……戈壁旷野，就是咱们铁骑的天下！正好试试他那‘铁罐子’在野地里还管不管用！”

“不止如此。”乌质勒阴鸷地笑了笑，“放出消息，联络秃忽鲁残部（黑沙狼），还有东边‘执失部’的赫连铎，就说龟兹有燃石宝矿，有能造神兵利器的工匠，还有……堆积如山的粮食！告诉他们，想发财，想壮大，就来黄羊坡！狼群，只有聚在一起，才能撕碎最凶猛的猎物！”

他抬头，望向龟兹城的方向，目光仿佛穿透了漆黑的夜色，落在那片燃烧着希望之火的废墟上，充满了贪婪与志在必得的凶光。

“李琰……本王倒要看看，你这点残火，能在这西面透风的戈壁滩上，烧多久？”

一只夜行的鹰隼，在乌质勒的示意下，振翅飞入黑暗的夜空，方向，正是龟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