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春汛与狼烟（2/2）

八嘎！”石川一拳砸在装甲板上，“喷火器部队，上！”

二十个背着喷火器的日军士兵往前冲，枪管喷出的火焰有丈许长，舔舐着交通壕的入口，枯草和树枝瞬间燃起大火。可他们刚冲到“漏斗地”边缘，脚下突然陷了——春汛的水流顺着挖深的交通壕漫过来，冻土化成的稀泥裹着他们的小腿，动弹不得。

“拉弦！”赵亮在山坡上喊。

几百个裹着桐油布的“水雷”从麦苗地里滚出来，顺着水流漂向日军。引线燃到尽头，轰隆声连成一片，泥水混着弹片炸开，喷火器手被掀得像断线的风筝，火焰在泥水里挣扎着熄灭。

石川气得扯断了电台线，正要下令步兵冲锋，突然看见黑风口里冲出无数黑影——是巴图的骑兵营！战马戴着皮眼罩，士兵们举着裹着麻布的马刀，从两侧的山坳里包抄过来，马蹄踏在积水里，溅起半人高的水花。

“机枪掩护！”石川嘶吼着，可机枪刚架起来，就被从冬麦地钻出来的士兵打掉了——那些士兵趴在泥泞里，手里的步枪裹着麦秆，枪管上还沾着草叶，正是陈峰安排的“伏地枪”。

骑兵冲进日军队列时，巴图的马刀劈断了一个军官的指挥刀。那军官掏出短枪要射，巴图突然弃刀，反手抽出别在腰间的锄头，锄柄精准地捣在他心窝上。“这招叫‘春耕刨地’！”巴图吼着，锄刃顺势削向另一个日军的脚踝。

混战中，佐藤突然从俘虏队里冲出来，抱着一个日军的腿就往泥里按。那日军是喷火器副手，腰间还挂着燃料罐，佐藤死死咬住他的手腕，首到对方疼得松手，燃料罐滚进水里，被流弹击中，轰地炸开一团火。

陈峰在山坡上看得清楚，佐藤的棉衣被火星烧了个洞，却浑然不觉，还在帮着士兵拖拽受伤的战马。他突然想起王大娘的话：“铁疙瘩能打死人，也能养活人，就看握在谁手里了。”

天快亮时，日军的攻势弱了下去。石川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陷在泥里的装甲车，终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些“农夫兵”——他们把土地、春汛、麦苗都变成了武器，连泥泞都成了陷阱。

“撤退！”石川咬着牙下令，他听见黑风口里传来歌声，还是那首改了词的《松花江上》，只是这次多了几句新词：“麦苗青，春水涨，锄头变刀枪；毒气来，咱不怕，风箱送它回老家……”

战斗结束后，士兵们在泥地里清点战利品，捡回不少喷火器的零件。赵德才蹲在零件堆前，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图：“把这喷嘴改改，能用来给秧苗喷水施肥；燃料罐刷干净，能当水桶用。”

陈峰走到佐藤身边，他正用锄头掩埋战死的日军尸体。“你刚才救了三个骑兵。”陈峰递给他块干净的布，“擦擦脸。”

佐藤接过布，没擦脸，却擦起了锄头。“我不是救他们。”他闷声说，“这些人烧了麦苗，就得埋在麦地里赎罪。”

陈峰笑了。他望向山口外，雨停了，晨光穿透云层，照在冬麦地上，绿芽上的水珠折射出彩虹。赵亮跑过来，手里捧着个沾满泥的铁皮盒：“旅长，从石川的装甲车里搜出来的，像是作战地图！”

打开盒子，里面果然有张地图，标注着日军的布防和后续部队的路线。地图边角画着个小小的火焰图案，旁边写着“西月初十，焚烧黑风口所有耕地”。

“西月初十？”陈峰掐指一算，还有二十天，正好是春玉米播种的日子。他把地图折好，塞进怀里，“通知各团，春耕照常，每人每天种三分地，练两小时‘毒气战’——赵德才，把缴获的喷火器改成‘火焰播种器’，咱要让日军看看，黑风口的土地，烧不尽，种不绝！”

王大娘带着妇女们送来早饭，玉米粥冒着热气，窝头上还印着麦粒的纹路。“孩子们，多吃点。”她给佐藤也递了一碗，“地里的活儿，误不得。”

佐藤接过粥碗，指尖触到温热的瓷面，第一次没躲开。远处，兵工厂的铁锤声又响了起来，这次敲打的是从日军那里缴获的钢轨，赵德才说，要赶在西月初十前，打出一百把“春耕枪”——枪身能拆成锄头，枪管能当播种管，既能下地，又能打仗。

陈峰喝着粥，看着眼前的景象：骑兵在河边洗刷战马，老兵教新兵辨认毒气弹的型号，俘虏们在翻地，妇女们在田埂上晾晒被泥水浸湿的军装，孩子们举着用弹壳做的哨子，在麦苗地里追逐打闹。他突然明白，黑风口真正的武器不是炸药和钢枪，是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人——他们会种地，会打仗，会把敌人的铁疙瘩变成养活自己的家什，就像冬麦能从冻土下钻出绿芽，再大的风雪，也挡不住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