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铁轨上的接力（1/2）

石家庄车站的铁轨在三月的阳光下泛着冷光。.白*马`书,院? +庚?薪*嶵~全*陈峰趴在货场的草垛后，数着第七道铁轨上的道钉——松井说的375号道钉应该就在这附近，可道钉上的编号早被煤烟熏得模糊，只在钉帽边缘还留着半道浅痕。

"日军的物资列车每天凌晨三点进站，"老周蹲在草垛另一侧，手里的扳子在掌心摩挲，"我昨晚巡道时数了，车厢上印着'军火'的有十二节，剩下的全是粮食，堆在三号仓库。"他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洞，露出的皮肤上有道铁轨形状的疤，"去年被日军的警棍打的，就因为在铁轨缝里种了棵麦子。"

老周的儿子小周从货场的栅栏外探进头来，手里晃着个空酒瓶。"佐藤的副官刚进了仓库旁的值班室，"他把酒瓶往草垛后一藏，瓶底还沾着酒渍，"我听见他跟守卫说，今晚要把粮食装车，运去北平给皇军'慰劳'。"

陈峰的目光落在三号仓库的铁皮顶上。仓库的烟囱正冒着白烟，里面传来机器的轰鸣——是日军新调来的碾米机，老周说，日军把抢来的麦子全倒进机器，磨成精米运走，麦麸却当垃圾倒掉，堆在仓库后的洼地，像座小山。

"麦麸里有麦种。"松井突然凑过来，他中午跟着老周去洼地看过，麦麸堆里混着不少饱满的麦粒，是机器没碾干净的，"我捡了些，用布包着呢。"他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，包角绣着朵麦子图案，是老周媳妇绣的。′e/z`k.s\w′.+o′r_g\

暮色降临时，货场的灯亮了。陈峰借着灯影观察仓库的守卫——每半小时换一次岗，换岗的间隙，仓库西侧的栅栏会有三分钟无人看守，那里堆着废弃的枕木，刚好能遮住身形。

"小周说，仓库的后门用的是铁路道钉锁，"老周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锁的形状，"这种锁得用特制的钥匙，是他以前当钳工时长的，现在......"他突然停住，从怀里掏出个铁环，环上串着几根磨尖的钢条，"我找了三天，才凑够材料做了这个。"

深夜的风裹着麦麸的气息吹过货场。陈峰带着夜袭队摸到西侧栅栏时，枕木堆后突然窜出只野猫，惊得守卫端起枪喝问。老周立刻学了声猫叫，声音学得极像，守卫骂了句"畜生"，转身回了值班室。

"就是现在。"陈峰朝赵德才点头。赵德才掏出老周做的钥匙，插进道钉锁的锁孔，轻轻一拧——锁"咔哒"开了，像颗麦粒从麦穗上脱落的轻响。

仓库里弥漫着麦香和机油味。陈峰用手电筒照了照，靠墙的麻袋堆得像座小山，麻袋上印着"华北粮仓"的字样，却被日军用红漆涂改成了"大日本军粮"。松井走到麻袋旁，伸手摸了摸，突然扯破麻袋——里面装的不是精米，而是混着麦壳的麦粒，饱满得能看见胚芽。

"是老周他们换的，"赵亮凑过来说，他刚才在值班室捡到本日军的账簿，上面记着"三月五日，收麦子三千斤"，"他们把精米藏进了地道，换成了带壳的麦粒，日军粗手粗脚的，竟没发现。?墈?书¨屋` ￠耕￠薪\最￠全-"

地道入口在仓库的角落，被个空麻袋盖着。老周掀开麻袋，露出块石板，石板下的地道里亮着马灯，隐约能听见有人说话。"里面藏着三十多个乡亲，"老周的声音发颤，他弯腰钻进地道，"还有小周，他说要等着把麦子运出去，分给山里的人。"

地道里铺着稻草，稻草上摆着十几个陶罐，每个罐子里都装满了麦粒。个穿碎花袄的姑娘正往陶罐上贴纸条，纸条上写着"城东麦场"、"铁道南"，是麦子原来的产地。"这是我绣的，"姑娘指着罐口的布巾，布巾上绣着麦穗，"等打跑了鬼子，就按纸条上的地，把麦子还回去。"

突然，仓库外传来日军的喊叫。小林跑进来，手里的电台还在"滴滴"响："不好，日军增兵了，说是发现仓库有动静！"他的手指在电键上飞快敲击，"王虎说他们被堵在货场外了，过不去！"

陈峰立刻看向老周："有别的出口吗？"

老周指着地道尽头的微光："通到火车站的煤堆，那里有辆废弃的闷罐车，车底有铁轨能通到城外。"他顿了顿，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，"这是石家庄周边的麦种分布图，我儿子画的，他说每个村都有留种的人家，就像每棵麦子都有根。"

他们刚把麦子搬上闷罐车，日军就冲进了仓库。陈峰让老周带着乡亲们先开车，自己和战士们留在煤堆后掩护。赵德才把炸药包捆在枕木上，导火索拉得老长，像条拖在地上的黄蛇。

"打！"陈峰一声令下，枪声在煤堆间炸开。日军被打得缩在仓库门口，佐藤的副官举着指挥刀喊着"冲锋"，却被赵亮一枪打中手腕，指挥刀"哐当"掉在铁轨上，惊飞了煤堆上的麻雀。

导火索"滋滋"地烧到尽头，枕木堆突然炸开。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，煤块混着枕木的碎片飞起来，像场黑色的冰雹。陈峰趁机带着队伍跳上闷罐车，老周正用力扳着道岔，铁轨"咔嚓"一声变向，闷罐车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。

车窗外，石家庄车站的灯光越来越远。松井突然打开车门，迎着风往铁轨上撒麦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