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雪地里的磨刀石（2/2）

。"赵亮，你带二团剩下的人，去堵正面的鬼子。"他解下腰间的驳壳枪，"孙强，跟我去北坡！"

北坡的雪更深，没到膝盖。陈峰刚爬上坡，就看见日军举着刺刀冲过来，医护所的帐篷己经被炮弹点燃，火舌舔着帆布，里面传来伤员的嘶吼。

"往战壕里撤！"陈峰举枪打死最前面的日军，子弹打光了就抡起枪托砸。孙强带着队员扑上去，刺刀捅进日军肚子时，能听见冻硬的脂肪裂开的声音。

一个断了腿的伤员抱着手榴弹从战壕里滚出来，正好滚到日军脚边。"小鬼子，爷爷陪你们了！"他拉开弦，火光里，陈峰看见那是昨晚给王虎输血的战士。

"杀！"孙强红着眼砍倒两个日军，突然被一颗子弹打中肩膀。他踉跄着回头，看见李根生埋骨的山坡上，有个日军正举着步枪。没等他抬手，那日军突然倒了——是王虎，他拖着伤腿趴在雪地里，手里的步枪还冒着烟。

"王虎！"陈峰喊着冲过去，却看见更多日军涌上来。北坡的战壕快被填满了，有战士用身体堵住缺口，刺刀从他们后背穿出来，手里还攥着没扔出去的手榴弹。

就在这时，谷口传来密集的机枪声。赵亮带着二团冲过来了，他们把最后五十六发炮弹全打了出去，日军的坦克冒着黑烟，后面的步兵被拦腰截断。

"缴枪不杀！"赵亮的吼声震落了树枝上的雪。有日军举着枪跪下，刚要开口，就被旁边的老兵用刺刀挑了："旅长说了，对鬼子不用客气！"

太阳偏西时，官道上的枪声终于停了。陈峰坐在雪地里，怀里抱着王虎，那孩子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角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孙强拄着步枪走过来，肩膀的伤口在淌血，却咧着嘴笑："旅长，援军被打跑了，扔下了三百多具尸体，还有两门山炮。"

赵亮也来了，左臂的绷带彻底红透，他把缴获的日军军旗扔在雪地里："清点完了，咱们还能战斗的，只剩五百七十人。"

陈峰没说话，只是把王虎轻轻放在雪地上，盖上那面染血的军旗。远处的阳泉城墙在暮色里像道黑疤，城头上的太阳旗还在飘。他突然站起来，捡起地上的步枪，枪膛里的撞针还热着。

"把伤员转移到狼窝沟。"他的声音很平静，"剩下的人，跟我去拆鬼子的铁轨。"

孙强和赵亮对视一眼，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火。他们跟着陈峰往铁路方向走，雪地里的血脚印歪歪扭扭，却一首往前，像串烧红的烙铁，在阳泉城下的冻土上，烫出永不磨灭的印记。

夜色降临时，有人听见狼窝沟方向传来歌声。那是战士们在唱，调子跑了，词也忘了大半，却像寒风里的火苗，明明灭灭，却烧得很旺。陈峰站在铁轨旁，看着队员们用撬棍拆螺丝，突然想起李根生喝烈酒暖手的样子，想起王虎说"躺着也能打两枪"的模样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
"旅长，螺丝都拆完了。"孙强递来半壶酒。

陈峰喝了一口，烈酒烧心，却让他清醒。他望着阳泉城墙，那里的灯火像鬼火，在暮色里忽明忽暗。"告诉弟兄们，"他把酒瓶递给孙强，"歇够了，咱们就去敲松井的门。"

雪又开始下了，落在步枪上，落在冻硬的尸体上，落在活着的人眼里。没人说话，但每个人都知道，这场仗还没打完。阳泉城下的雪，还得用鬼子的骨头来埋。